李娢笑

入秋了，整理衣橱的时候意外发现两双崭新的绣花鞋垫儿。平摊在阳光下，红艳艳的牡丹、翠油油的绿叶，活灵活现的黄鹂和展翅欲飞的紫蝴蝶，逼真生动，我忍不住满心欢喜。

说到绣花鞋垫，那可是农村姑娘们必备的手艺。在冬日暖阳天的农家小院儿里，勤劳贤良的姑姑婶婶们，总喜欢依着墙跟并排坐着，一边飞针走线，绣上一朵娇艳欲滴的花儿，或是色彩明艳的风光，抑或是低声鸣叫的小鸟。一边谈天说笑，东家姑娘讲个悄悄话，西家婶婶唠唠自家淘气的孩子，好不欢畅。

做鞋垫是个精细活。要先用旧衣服和浆糊打好衬子，待晾干后以脚的尺寸画个小样，剪下来，裹上崭新的白布，包了边，再除去毛边才可以上图。

绣鞋垫也是一门绝活。手艺不精的人，光是画图样就被难住了。画不出逼真的图样，就像走路没有迈好第一步，后面自然走不稳。绣线七彩，根据花样搭配颜色，和谐的色彩搭配，才能缝出惹人喜爱的花样。绣艺更见功夫。有的人绣出的鞋垫会皱皱巴巴，一点也不平整，而有的人偏能绣出栩栩如生的花花草草、飞禽走兽来。

手艺好是一件很让人羡慕的本事。鞋垫缝好之后，姑娘媳妇们总是要拿出来比比，看谁缝得最好，跟她讨教经验，争取下次绣得更好看。

旧时的农村，女子要讲究贤良淑德，会做针线活，甚至针线活的好赖是衡量一个女子好坏的最直接标准。针线活好的女孩，多半灵秀聪慧，贤淑能干，一般都会嫁一个好人家。女孩子们也把鞋垫看得无比珍贵，要是有了心上人，亲手缝制的鞋垫就成了传情达意的信物。

记得当年我姑姑和姑父恋爱的时候，每天很晚了，她还在灯下忙活。姑姑手艺本就很好，送给姑父鞋垫儿更是认真，一针一线都追求完美，一点不满意就拆了重绣。鞋垫上别出心裁加上“永结同心”“心想事成”“天天快乐”等温情小字，让看的人顿生暖意，爱不释手。

姑姑绣的鞋垫一双双全寄给了远在外地读书的姑父。姑父大学毕业回来，带了满满一箱子崭新的鞋垫儿。他说，那一针一线都是暖暖的情意，根本舍不得垫在脚板下。姑姑每每跟我们后辈回忆起来总是一脸幸福。

现在市场上大卖的鞋垫，多半是机器做出来的，也十分精巧，但都如画中女子，精巧却没有温度，漂亮却没有灵性。手工缝制的鞋垫儿越来越少，直至变成了一种孤独的美丽和哀愁，像一首古诗依依地停留在梦里，让我长久的怀念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