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李慧

奥黛丽·赫本与格利高里·派克主演的《罗马假日》是一部最为成功的旅游宣传片。一则爱情故事与两位耀眼明星，使罗马城成为传奇与浪漫之地。不过，让黑白片转为清晰的彩色片，罗马并不那么体面光鲜。罗马是一堆破烂，是一堆华丽的、颓废的、白花花大石头的破烂。

我以暴走的方式在罗马度过了一个丽阳高照的下午。

西班牙广场的空地上，北非黑人就地练摊，叫卖来自中国批发市的山寨名包。台阶上坐满着各色人种，杂乱如火车站前的广场。

许愿泉边人山人海，人声鼎沸超过了喷涌的水流声。

纳沃纳广场正在维修。

罗马市场断垣残壁。

凯旋门伤痕累累。

斗兽场半边颓倒。

万神殿幽深黑暗。

“真言之口”畏缩于一座小教堂之下。

世界闻名的孔维蒂老街名店比肩，可貌不惊人。

……

这座城，举目皆是2000年的古罗马古迹，或是文艺复兴时的遗存……那时的人追求宏大的建筑体魄、华美的装饰细部，用大理石雕琢人物、历史，用宗教指引自己的灵魂。

两千年的风雨阳光用岁月之手摩挲着这座城，使其皮革不丰、发疏齿松……

旧的、破的……

灰暗的建筑、残缺的雕塑、狭窄的陋巷……

罗马，物是，城仍然是。沧海没有变桑田，恺撒的文韬武略还在，米开朗琪罗的才情智慧还在……人类已经死去多少代，这座城还在。伟大的罗马，不是一天造就的，也没有谁将他毁去。

罗马是一堆破烂，是一堆叫人羡慕的破烂，是让人膜拜的历史，是记载人物功勋与艺术成果的物证。

以中国历代领袖的雄才大略，罗马早就给拆光了。他们急欲表达自己的思想，喜欢推开前人，消除他们的痕迹。

古罗马所处的时代，大几于中国的西汉。那时汉帝国威震四海、天下一统，有贾谊的文章、刘歆的词赋、司马迁的历史、张衡的天文仪……那是一个思想与智慧如泉水般喷涌而出的时代。可宫阁在哪儿？城垣在哪儿？街衢在哪儿？……我们的物证呢？虽有历史的辉煌与文明的灿烂，可丧失了具体的物象寄存，炎黄子孙如何才能得到直观的、生动的感触？

常常想象那些院墙高深的宫殿，与皇帝的华丽丹陛。在想象中遇见中国建筑木质的温暖，层檐上瓦棱重叠。想象那些楼台如何优雅地屹立在山的南边，门前细水潺潺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