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 霞

周末回乡下，无意中在水渠边邂逅了久违的茅芽儿。

啊，已有二十多年没见过这可亲的小东西了，心中不免一阵狂喜，忙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根放入嘴中。哦，还是童年那清甜鲜美的味道。一根根挺立着的尖尖茅芽儿，瞬间唤醒了我记忆深处儿时抽茅芽儿的情景。

三月三，茅芽儿露尖尖。儿时，每到麦田叠翠、菜花铺金、草长莺飞的三月，茅草一返青，小伙伴儿总会相约着到水渠边、河岸上寻茅芽儿。这时候，母亲是不会怪罪我们只知道疯玩的。因为祖母说，清明前吃上三次茅芽儿，就能保证一年不害眼。祖母还一再叮嘱我们，掉在地上的茅芽儿千万不能拾，拾的话，要朝茅芽儿呼呼呼吹三口气，否则就会耳聋。我们不关心是否真的会耳聋，只是舍不得让白白嫩嫩的茅芽儿掉在地上，那可是我们童年时期春天里最喜欢吃的零食。

古书有言，春生芽，布地如针，俗称茅针。在我的家乡豫北，人们常称茅针为茅芽儿。茅芽儿是茅草初生叶芽后处于花苞时期的花穗，形状似一根织毛衣的棒针。与棒针稍有不同的是，它中间有微微鼓起的小肚子。茅芽儿通常有两三寸长，三分之二露在地面上，三分之一藏在茅草心里。茅芽儿头部尖尖的，呈青白色，中间翠绿圆润，顶部有一点点紫红，摸上去丝绸一般柔软光滑。

抽茅芽儿是一项技术活。太小的抽不出来，老的抽出来也不好吃，三寸左右的为最好。抽的时候还不能操之过急，若过急，茅芽儿会“嘎嘣”一声拦腰中断。抽茅芽儿时，需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稳，屏住呼吸，顺着茅芽儿的长势慢慢运气向上提。当听到“叽”的一声，一根纤巧细长的茅芽儿便乖乖地躺在手中了。我们把茅芽儿青绿色的外衣一层层剥去，柔软白嫩的茅芽就呈现在眼前。农家娃没那么多讲究，我们顾不上洗去手上的草屑泥土，怀着惊喜将茅芽儿送入口中，清甜的汁液裹着一缕草的清香，顿时溢满齿颊，越嚼越甜，越嚼越香，以至于满口生津，一不小心，茅芽儿就顺着唾液滑进了喉咙。我们会再找再抽再吃。青青的水渠、河岸边，留下了童年无限的欢乐。

茅芽儿，是大自然恩赐给我们的天然绿色美食，不仅好吃，还给我们的童年增添了不少乐趣。茅芽的外观虽然是白色的，入口却变成了绿色，吃多了，舌头、牙齿都会被染绿。我们一边欢快地嚼着茅芽儿，一边伸出绿舌头挤眉弄眼地互相做鬼脸。等吃够了，拿老一些的茅芽儿贴在嘴唇上、插在鼻孔里，扮演白胡子老头，去逗人取乐。哪里有茅芽儿，哪里就有我们欢快的笑声。

童年吃茅芽儿是为了解馋有趣，如今才明白茅芽儿还具有药用价值。茅芽儿煮水当茶喝，治流鼻血，清热利尿，还能止咳化痰；晒干后入药，是一种有名的中草药。

茅芽儿生长在三月初，过不了半个月就出穗了。这个时候吃起来，先前清新甘甜的味道已荡然无存，嚼起来如棉絮，难以下咽。

茅芽儿青青又一春，童年一去不复返。邂逅茅芽儿，让我重温了童年的美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