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知道了
世说心雨
三月的郊外无需门票
□ 李新勇

汪洋恣肆的油菜花是三月的精灵,它把生命的金黄放在三月和煦的阳光下晾晒。

在一片金黄的花海中间,麦田像是画家随意涂抹上去的一块翡翠绿。还有清洌的河水、水边鹅黄的芦芽、铺天盖地的紫云英,有意无意地为坦荡的田野增加了复杂和深度。再加上豌豆花的淡雅、桃李花的煽情,三月便香气扑鼻了。

在花的海洋里,远处的房屋变矮了,仿佛是花海中的舢板,近处泛绿的春树,恰似一叶叶鼓胀的风帆。

这季节,鸟儿的鸣叫是那样清亮。低飞的紫燕,翱翔的雄鹰,成片翻飞的沙鸥和鸽阵,于田野深处不知名角落里低吟浅唱的斑鸠和鹧鸪,合唱团一般,唱出了春的情绪、春的爱恋。
这季节,城里人仿佛选择了一场逃亡,从市区奔向田野。身后是一片轰然退缩得近似于坍塌的高楼大厦,上紧发条的生活跟墙角的残冰一样,瞬间融化成一摊温润的春水。

把身躯摊在三月的青草地上,尽情打开四肢,让风揉乱长发,拂过脸颊。让三月馥郁的花草香在鼻孔里漫漶,让三月的各种鸟鸣,包括风摇动春树的嘎吱声、牛哞、蛙鸣,流水般灌注到耳朵里来。

如果遇上一场雨,无论大小都再好不过。在无边的田野上,让我们自由地穿越到张志和“桃花流水鳜鱼肥”的西塞山前,白居易“浅草才能没马蹄”的钱塘湖边,杜牧“千里莺啼绿映红”的烟雨楼台,辛弃疾“梦回人远许多愁”的玉楼,王安石“春风又绿江南岸”的瓜洲。

这季节是那么适合朗诵。面对五彩斑斓的田野,读余光中:“春天,遂想起遍地垂柳的江南,想起太湖滨一渔港,想起那多情的表妹,走在柳堤。”范蠡和西施在浅浅的思念和哀愁中复活了,他们越陌度阡,携手走在烟雨江南那长相厮守的旅途中。或者读海子的“春天,十个海子复活了”,他们长发齐肩,像一群涉世未深却心怀天下的少年,用忧郁的眼神打量迷惘的世界,突然,一转身,将理不出头绪的世界暂时抛在脑后,面朝大海,春暖花开。或者读默雷克:“我躺在春天的小山上,白云变成我的翅膀,一只小鸟在我前面飞。啊,告诉我,孤独的姑娘:你在哪里?让我留在你身旁!”

最最好的状态,是忘掉所有的文字、所有世俗的存在,把自己干干净净地交给春天,把眼前的阳光,当做世界元初的第一缕阳光,把眼前的田野,当做世界元初的第一块田野,从零开始,给万物第一次命名,让万物予人第一次感知……这情景,想想都是那么令人快乐,给人说不出的冲动和勇气。

(作者为启东市文联驻会副主席、南通市作协副主席、启东市作协主席,中国作协会员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