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占海

我上小学时，出了名的调皮捣蛋，连校长都知道我的名字。我不好好学习，还经常惹是生非，哪个老师见了我都头疼。

到了四年级，孙喜民老师当了我们的班主任。据传说，孙老师是出了名的厉害，“坏学生”到了他手里都会变得服服帖帖。不过传说归传说，我还真想挑战一下孙老师的“厉害”。孙老师瘦瘦的，个子也不高，眼睛很机灵，我给他起了外号叫“孙猴子”。当然，是放学后偷偷叫的。没想到竟被他知道了，他却一点也不生气，反而说：“孙猴子七十二变，啥妖魔鬼怪都怕他。”说完，他还看了我一眼，那眼神有点犀利。

有一次，我没完成作业。那次全班没完成作业的只有我一个人。我那时虽然小，也知道“法不责众”的道理。可那次责罚的是我一个人，孙老师必定会使出“绝招”。我心里不免忐忑，忍不住偷瞄了他一眼。只见他高高地举起巴掌，我见了反倒松了口气。他举起的是巴掌，不是拳头，落到身上肯定不疼。果然，孙老师的巴掌轻轻落到我的胳膊上，不疼不痒，还不如我妈打得有感觉。那次以后，我对孙老师的畏惧减少了几分，“厉害”的老师，也不过就是如此嘛。我甚至敢在教室里叫他“孙猴子”，当然是不当着他的面。不过那次我刚说了句“孙猴子来了”，他就推门而入。我赶紧冲他做了个鬼脸，他忍不住笑了。

夏天的时候，我贪玩，跑去河沟玩水。玩得太尽兴，我都忘了上学这回事。待我回过神来，撒腿就往学校跑。我气喘吁吁来到学校时，孙老师正在盘问同学我干啥去了。见我进门，他把眼睛一瞪，问：“为什么迟到？”我慌慌张张地说：“中午睡着了，没人叫醒我，所以迟到了。”孙老师冲过来，伸手过来朝我的胳膊上挠了一把，我的胳膊上顿时出现几道鲜明的白印子。他的声音立即提高了八度：“去河里玩水了？跟你们说过多少次，玩水不安全！”话音未落，我的肩膀上已经重重地挨了一巴掌。他的巴掌落到我的肩胛骨上，真疼啊，疼得我龇牙咧嘴。其实那条小河很浅，我们村的孩子都在那里玩，从未出过事。可孙老师总说，安全这根弦要绷紧。

秋天李大爷种的苹果熟了，红彤彤地在枝头招摇着。我路过的时候，忍不住攀上果园的矮墙，偷摘了一个。可一只苹果不过瘾，于是我又翻墙而上，摘了很多。我脱下褂子，兜着偷来的苹果，悄悄去了学校，把苹果分给同学们吃。没有不透风的墙，这件事很快被孙老师知道了。他的巴掌又高高地举起来了，这次重重地落到我的背上。一下，两下，三下，足足有五下。我疼得眼泪立即出来了，觉得他手掌的力量传到了我的五脏六腑里面——我一定受了内伤。那次是我被孙老师的巴掌打得最疼的一次。从此，我再也不敢小看孙老师的巴掌了。同学们都说，我被孙老师收拾得顺溜多了，像变了个人一样。有一次学校开大会，校长还表扬我进步了。

孙老师的巴掌，每次都落到我身上不同的位置，用的劲儿也各不相同。孙老师的巴掌，力度得当，恰到好处。现在想来，孙老师的巴掌不仅不疼，反而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，柔柔的。这些年里，孙老师温暖的巴掌，给予了我前行的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