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知道了
农历二月二 家家接女儿

吴 建

 

正月一过,故乡的家家户户便开始忙着接出嫁的女儿回“娘家”小憩几天。女儿在婆家忙碌了一年,要犒劳犒劳她,让她“休养生息”。二月二,接女儿,这跟正月初二,“身穿大红袄,头戴一枝花”,回娘家拜年不同。那是自己去“拜”年。这次是“接”,一字之差,含义迥异。故乡人礼数多,其中正月里“姑娘”是不能住在娘家的,初二到娘家拜了年后必须当天赶回婆家。而二月二一大早,娘家会派哥哥或弟弟上门接。穿红挂绿忒风光的少妇们,挈夫将雏,“左手一只鸡,右手一只鸭一路”,“风吹着杨柳,哗啦啦……”跟着兄弟欢天喜地回娘家。记得小时候,我就跟随父亲几次去接姐姐。

赶上晴天,母亲将大姐和三姐出嫁前睡的床铺洗得干干净净的,晒得清清脆脆的,铺得整整齐齐的,预备大姐和三姐回来睡。

我家姐弟五个,我有四个姐姐。上世纪七十年代,我家还比较贫寒。二姐五岁时就送给别人领养,二姐出嫁后,每年二月二都由她养父去接她回家,而十岁那年比我大三岁的四姐还待字闺中。二月二那天清晨,母亲给我穿上刚脱下来的过年时穿的新衣,换上新棉鞋。父亲也穿上崭新的新衣裤,准备去接大姐和三姐。我们这里有个习俗,娘家去接出嫁的女儿,必须是男子,而且必须是两人,寓意好事成双。

吃完早饭,父亲推出自行车,叫我坐上后座。母亲又走过来,帮我把衣服拉拉整齐,嘱咐我到了姐姐家别野玩,要我看到长辈就叫,尤其是姐姐的公婆,我一一答应。

刚下过几天雨,路上有些泥泞。我们走一段路,父亲就要下车用树枝剔掉糊在自行车护轮板上的烂泥。好在大姐家离我家不远,不到半小时便到了。

大姐和姐夫已经换好衣服等候着我们。一到他们家,我那三岁的小外甥伟伟便扑过来,“外公!”“舅舅!”地叫个不停。父亲乐呵呵地把伟伟抱在怀里,塞给他一个大红包。大姐的公婆招呼我们坐下,又拿来糖果、茶食招待我们。简单地吃了几颗桃酥,喝了一杯茶,父亲便让大姐他们跟我们走。大姐的公婆热情地留我们吃了午饭走,父亲说:“不啦,我们还要去接我三女儿呢。”大姐夫骑着自行车,载着大姐和伟伟上了路。我和父亲走了一段路则折向三姐家的路,再去接三姐他们。

三姐家离得比较远,父亲骑了将近四十分钟才到。来到三姐家,三姐和姐夫也已准备好。三姐去年才结的婚,还没有孩子。三姐的公婆去了亲戚家,三姐夫执意留我们在他家吃饭。父亲说:“你大姐他们在家里等我们呢,下次再说吧。”

回到家,父亲倒了茶水给两个姐夫,然后坐下和他们喝茶聊天。大姐和三姐忙跑到厨房帮母亲做饭。我则和伟伟一起玩耍嬉戏。

吃完午饭,两个姐夫回去了。大姐和三姐挎着竹篮和母亲一起去田野里挖荠菜,晚上包春卷。二月二,剃龙头,父亲领着我和伟伟上街去理发,我和伟伟一边蹦蹦跳跳地走,一边唱着儿歌:“二月二,家家户户接女儿。女儿不去是烂腿儿,娘家不清是穷鬼儿。”戏谑的童谣,不是咒语,而是思念和牵挂的另一种表达。

二月二,接女儿,让咋暖还寒的初春,变得温暖可人,庸常的日子有了仪式感。出嫁的女儿们拎着礼品,叽叽喳喳欢天喜地地奔回娘家,如同拂花穿柳的归巢燕,回归爱的襁褓,去畅饮父慈母爱的甘露,重当一回父母膝下的小棉袄。

随着岁月的流逝,在我们这里二月二“围粮囤、引田龙、敲房梁”等旧俗已经式微,但“二月二,接女儿”流传至今,没有丝毫任何改变。变化的是旧俗,不变的永远是亲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