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皖民
春分至,昼夜分。此刻,不禁让人想起那句古诗:“春分已过桃花尽,夏至未至柳絮飞。”春分,不仅仅是一个天文学上的节点,更是一个哲学的思考,关于生命、关于时间与关于变化。
“春分已过桃花尽,夏至未至柳絮飞”,这古诗中的寥寥数语,细腻描绘出春分时节自然景观的独特变化。桃花褪去繁华,柳絮纷飞轻盈,春天的舞台正在悄然换幕,那是生命的轮回与延续,也是大地母亲季节性更迭的无声歌唱。
每当春意正浓时,“红酥手,黄縢酒,满城春色宫墙柳。”这句诗词总能唤醒我对春生机勃发景象的感知。在这盎然春意之中,我心绪流转,不禁遥想起远方故乡那小山村。那时候父母外出务工,因为我们家没牛,外公只好拿着锄头—锄一锄地把家里三亩地锄好。他手持磨砺得锃亮的锄头,一锄接一锄地耕作在我们家那片三亩土地上,凉爽的风却挡不住炽热的汗渍。
午间的太阳柔和,但外公年纪大了,身体的汗常拖累了进度。一步一锄,时间久了,他常常偷偷揉腰。我数次恳求加入他的行列,却被他以我还年幼为由婉拒。看着外公黝黑脸庞上滚落的汗珠,在阳光下闪烁出晶莹的光芒,我的心犹如被针扎一般疼痛。
尤其是夏收时节的到来无疑加重了外公肩上的担子,几亩稻田金黄一片,等待收割,这繁重的任务对于外公一人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挑战。于是,我不再仅仅停留在口头的请求,而是选择在他外出买菜煮饭的间隙,悄悄戴上那顶象征着农耕传承的草帽,紧握镰刀,开始笨拙却充满决心地割起草丛中的稻穗来。
当外公从市集归来,看见我在稻田中挥汗如雨的模样,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疼爱。他微微弯下腰,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,嘴角勾勒出一抹无可奈何却又饱含欣慰的微笑,“哎呀,你这个小家伙,真拿你没办法。”他的话语里透着满满的溺爱,“好吧,你就帮帮忙吧,不过千万要注意身体,别累坏了自己。”听着外公亲切又温暖的话语,看着他那满是岁月痕迹却依然慈祥的笑容,我用力地点点头,心中的满足和自豪如同田野上饱满的稻谷般沉甸甸的。
乡村小道上,外公躬耕的身影在春风中摇曳,他的锄头犁开的不仅仅是沃土,更是对生活的虔诚和坚韧,那是一种与大地共生、顺应四时的生活哲学,深深烙印在我童年的记忆里。敬意与思念,如温暖的春风般发散我的情,似绵长的春雨般流淌在我心尖。
春分的到来,既是大地复苏的见证,又是对未来的期盼与展望。在今年春分之际,我与挚友瑟相约结伴踏青,我们行走在嫩绿的田野之间,那些年少时光的点滴,仿佛化作了繁花盛开的春景,那些少年悲伤的琐碎,同样成了姹紫嫣红下黄土白骨的泥,捶打在岁月上,恍若昨日。“路漫漫其修远兮,愿吾孙上下而求索”,我在耳旁好像又听到了外公寄予厚望的话语。在春分,过去那些美好与不美好的记忆都从冰封中回来了,将我的思绪拉回更远的从前。
从前,当春分时节,外公总会用他那双粗厚的大手牵着我的小手,小心翼翼地看护努力学步的我走在乡村的小道上。那时,外公总是身着白底背心,手持锄头,习惯耕作在田间地头。他总说:“春分到了,是该播种的时候了。”春分又到了,曾经那些土地上锄过的田垄都成了如今心里的沟壑,我又思念起已经不在的外公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