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知道了
批评的精神
□ 梁天明

当代文学的长河中,文学批评应该是一支不可或缺的汹涌澎湃的令人激动的支流。但是,许多年来,不能不承认,我还没有看到这样的一支文学支流。因此作家和评论家都非常失望。

当前中国批评界风气的不正,主要是表现两大问题,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“捧杀”和“棒杀”这两大恶习在文学批评界越来越厉害。

先说“捧杀”。我们看到的是太多的你吹我捧,肉麻得不能自制的庸俗的文字。这些庸俗的文字,常在我的眼中,沙粒一般让我们难受并且脸红。文学批评什么时候堕落成了马屁!是的,话是难听。但如果作为一个有一定鉴赏能力并且有独立思想的作家,面对诸如此类的文字,不脸红,我真的是无话可说了。  

文学批评失去了批评的意义,我不知道所谓的批评还有什么意义。失去批评意义的文学批评,充其量只是世俗的一种摆设,是填充世俗的景象的一束塑料花,看起来好象是一回事,而实际上却有着本质的区别。

因此,我很想知道那些所谓的批评家,他们的头衔是怎么混来的。可以说,中国到处都有靠搞评论混饭吃的,自封的“批评家”也很多,但真正的批评家又有几位。批评家在中国还没有成为职业,我不敢说他们是假冒伪劣,如果文学批评就是互相吹捧的话。关键的是,这些批评家们象法官一般端坐于各大报刊杂志的显目位置,伟人似的指点着眼下的文坛。

但我想批评和赞歌应该还是有一点儿分别的。否则也不会有批评这码事。既然有分别,那么为什么我们“可敬的”的评论家们就有水平能视而不见呢?

再说“棒杀”。现在文学批评界有一种“骂”的风气,批评家徐俊西说:《十作家批判书》很可能有商业的、个人出风头的动机,但客观上,毕竟文坛批评寂寞了那么多年需要震荡一下,引起一些轰动,就不能用平常的,正常的手段,它就要采用一定的策略。好一个手段和策略!让我们看看那些跳梁小丑用了怎样的策略和手段!

远的暂且不说,我们就近一瞥吧。葛红兵的《为二十世纪的中国文学写一份悼词》,文章开篇指出,在这个二十世纪里,我们能找到一个无懈可击的作家吗?能找到一种伟岸的人格吗?谁能让我们从内心感到钦佩?谁能成为我们精神上的导师?

接下来他开始举例,鲁迅行吗?不行,他为什么拒绝回国刺杀清廷走狗,而他的同乡徐锡麟却能做到?甚至一个女子秋瑾却能做到?郭沫若行吗?他在文化大革命中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去救,根本不用提;丁玲行吗?她在丈夫的尸骨未寒就和叛徒冯达同居,绝对不配;沈从文呢?他出卖自己的学生……似乎所有的作家都不行,似乎所有的作家都有“隐私”,而作者都所知甚详,而且还会无中生有,稍加润色!谁行?是作者自己,还是作者对其微露媚骨的王朔?!南有“南方周末”北有“焦点访谈”,作为敢于直言的名牌报纸《南方周未》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,来了一个版面刊登“鲁迅挨骂录”,历史上遗留下的几篇鲁迅挨批录被他们“寻章摘句”刻在了那个大大的篇幅上。再接下来又有了对葛红兵的批判《为炮制悼词者出示红牌》,《爱国,性压抑……与文学》……

在“骂”的“棒杀”的手段和策略下,文坛开始了一场无硝烟但迷漫的战争,战火纷纷,一片迷雾。…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一些人在玩鬼把戏,并不十分聪明的鬼把戏!

我们知道,文学这几年是有点沉寂,没有八十年代那会儿热闹,有些作者或热爱文学的一提起八十年代,似乎就很来劲,很有激情,就有向往溢出,同时也流露对如今倍受冷落的不满。但我们可以看到这个事实,九十年代的文学作品总数是八十年代的几倍,这里面不说明什么问题吗?!毫无疑问,粗制滥造的作品太多!为了更快地成名成家,为了更快地招摇过市,为了数量的增加而匆忙上马,草率行事,一堆堆文字垃圾向读者涌来,内容要么重复建设,要么加点色情,要么来点无聊,要么宣扬一种怪论,要么故弄玄虚,这必然遭到读者的拒绝。无非也是人们冷漠文学一个重要的原因。

在这种情况下,我们的文学批评就更需要一种精神,而“捧杀”和“棒杀”正是我们的文学批评精神的大敌,“捧杀”和“棒杀”存在有着几条理由:一是社会风气的影响。现在社会上的聪明人有一种说法,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。评论家不是神仙,他们也是社会中人,自然不能免俗。出门还要靠朋友,何况文坛这么大一个敏感的江湖!二是底气不足,架子十足。很多所谓的评论家,对什么是推动文学前进的力量和文学的良知,思考甚少或者说根本就是知之甚少,但正是这样,才使得他们多年修炼出了垂柳似的圆滑。三是批评精神的沦陷。这才是致命的。评论没有了批评性正如一把犁或锄头没有了钢铁的锋芒,即便土地再肥沃,又能干出些什么细活好活呢?

我认为,文学批评家应该甘于平凡,甘于清苦,因为你是批评家,批评家没有一个不是历经人生磨砺,在社会最低层中找到批评的对象和灵感,找到人生真谛的。我说的批评家不是许多人自以为“批评家”的人,批评家不能用“真正的”修饰,批评家就是批评家,那些打着批评家牌子去一昧搞“捧杀”和“棒杀”的人,一昧招摇撞骗的人永远成不了别林斯基式的大批评家,文学批评家就是经历了无数人生辛酸的人,然后才能作出他对文学对人生的感受。当一个人用“捧杀”和“棒杀”来修饰自己时,他就不再具备批评家的资格,他无非就是一个跳梁小丑。这样的人也是永远成不了批评家的。批评家应对自己的文字负责。据我了解,当下写批评文章的人大都没成为众人认可的批评家,其原因不在于他们的专业不过关,而在于缺少一种批评的精神。我记得理论家陈荒煤曾和我说过一句话:“要在理论上树起自己的旗帜,不建立自己的本体理论,是成不了大批评家的。”

(作者系省影协理事、省作协会员)